卸下挂了26天的帅印,我又一次离开了罗马,或许,这将是我此生执教时间最短的一只球队,短得连自己都难以接受。仅仅是30天以前,谁又能料到现在的一切呢?足球就是这样,任何一次出脚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威胁。
足球、爱情、友谊,这里给我太多美妙的回忆,可越是美妙,越是让我感到教得艰苦,走得难堪。当然,很快以后,这些都将如阵风般过去,足球就是这样,划过优美的弧线,很可能就淹没在泥泞的球场上。
或许就是这种失落、伤感混合着轻松的情绪下,我想说点什么,足球、德国,当然还有我的罗马。
时间的钟拨回三十年——1974,在我们的领土上,贝肯鲍尔带着国家队,高高举起了大力神杯。那时候,我立志要是成为最出色的足球运动员,像他们一样把德意志的荣耀高高举过头顶。像贝肯鲍尔一样踢球?我想那正是全西德男孩的梦想,我也一样。
从那时起,我就在梦里无数次的享受着胜利瞬间,但是超出我梦想的是,这一切会和远在意大利的那座古老都城联系得千丝万缕。书上说,“纵有千万种可能,最后发生的却只会是最出乎你意料的那种。”命运就是如此,有时让你品尝甜蜜,有时却冷不丁要给你加点苦涩。现在,我可能是最有资格发表这种感慨的人了。
74年后,我对足球的热情高涨。也仅仅是过了几年,命运就开始青睐我。这不是运气,我在足球场上洒下这么多的汗水,理所应当得到回报,当然,除开勤奋,还需要天分,我同样不缺。不谦虚的说,我具备一个优秀前锋所需要的各种素质。
我并不是擅长夸夸其谈的巴西人,我是用自己纵横球场十几年的进球来说话,有人做过统计,我在232场德甲比赛进132球,排在德甲总射手榜第17位,如果不是中间几年去了罗马,我想进TOP10不是大问题,当然,现在说起这些数字只是信手拈来,在当时,却每一个都弥足珍贵。不管以后鲁迪是个多么糟糕的教练,我相信在这些数字下面没有人会否认球员时代的沃勒尔。
除开罗马,我的职业生涯基本是和祖国紧密的捆绑在一起,无论是做球员还是做教练,无论是国家队还是俱乐部。
首先要感谢斯图加特青年队,尽管很早就离开了,但确实是在那里,德国人认识了沃勒尔这个颇有灵气的小伙子。紧接着,我加盟了慕尼黑1860。很遗憾它现在离开了甲级队行列。我至今还记得那噩梦般的第一年,伤病缠身的痛苦让我几乎失去了对足球的兴趣。在代斯勒最低落的时候,我之所以再三鼓励他,就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萎靡时候的影子。我最终战胜了伤病,所以坚信他也能够战胜自己。
重新恢复活力后,我很快找回了对进球那种如饥似渴的感觉,仿佛要把憋了一年的球全部踢进门框里一般。那真是个疯狂的赛季,37个进球,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遗憾的是1860因为糟糕的战绩而降级。
随后,我到了下一站,云达不莱梅。
那是1982年,之所以对这个时间如此敏感,是因为那年我和德国U21的朋友们一起,捧起了欧洲冠军,是的,我的第一个冠军。也就是在那个赛季,联赛的23个进球让我痛快的摘下最佳射手,也是我唯一的一次。直到1987年去罗马之前,我一直呆在不莱梅,球队战绩不错,两个第五,四个第二,可能是运气不好吧,总和冠军擦肩而过。
在这期间,有件事情是不能不提的,那就是1986年的墨西哥之夏,地球人都知道,那是一届属于马拉多纳的世界杯。决赛里,我们1-3落败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根廷人的狂欢盛宴。或许也正是这个小个子天才,让我举起冠军的时间和地点发生了改变,神奇的改变,从某种意义上,我更喜欢这个迟到了四年的冠军。
也许是心生厌倦吧,世界杯后有点心灰意冷的我逃离了德国。是的,我来到了意大利的都城,全身心的投入罗马的怀抱,只是瞬间我就爱上了这里,这是我生命里最成功的选择。足球之外,我在这里找到了一生的至爱,或许,其意义更甚于足球,至少,给我的一生都打了上了深刻的罗马烙印。
说实话,之前对罗马了解不多。当然,这是一支伟大的球队,在84年他们甚至有机会登顶冠军杯。在罗马的那几年,刚从光明顶上下来的罗马正在承受着平庸,除开一次联赛第三外,我们基本都在中游徘徊。不过,球迷给了我无限的信任,他们把我当做普鲁佐的接班人。我也用进球回报了俱乐部和球迷,在这5年,我在197场比赛攻入68球。其中142场联赛攻入45球,22场三大杯攻入12球,33场意大利杯攻入11球,当然这些进球都献给我即将娶到的漂亮罗马姑娘。从1989年到1991年,我一直是队内的最佳射手,感谢球迷,他们给了我前进的动力,即便是站在教练席上依然如此。
当然,我们并非一无所获,1990年我们也曾经拿到过一次意大利杯的冠军,还杀进了联盟杯的决赛,而且我上演了几个漂亮的帽子戏法,所有的前锋都喜欢这样的表演。现在想来,罗马人再一次夺冠,已是10年之后。说到这里,我还想起另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,当然,除了德比,还有什么更让罗马人激动的事情呢?1990年3月19日,我终生铭记的日子,这日的德比大战让我享受到独中四元的痛快,神奇的奥林匹克。
每次说到1990,我的心跳就会加快,我想,对每一个德国人来说,1990年确实意义非凡,不仅仅是足球,更重要的是柏林墙的倒塌。举起了世界冠军奖杯的时候,联邦德国,民主德国,整个德国都在为我们尖叫。和别人不一样的是,我,沃勒尔,脚下踩着的是我的主场,我兴奋得想吻遍奥林匹克的每一寸草皮。和托蒂一样,我也在世界杯上经历了口水事件,不过幸运之神让我和兄弟们一起奋战到了最后。我爱德国,我爱罗马,我甚至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的语无伦次。
出场90次进47球再加一个世界冠军,我对自己在国家队的成绩是非常满意的。如果没有记错,这个进球数仅低于传奇人物穆勒。但是,俱乐部方面,我基本没有什么象样的冠军。1992年,我又转战马赛,终于实现了俱乐部的梦想——欧洲冠军杯。
当行囊装满收获的时候,我开始想家了,或许这是年华逝去的标志。我回到了德国,留在勒沃库森,直到1996年退役,虽然也参加了1994年世界杯,但显然我的高潮已经过去。在镜子前,我已经感到自己的一头金发正在变得雪白,不过我的胡子依然骄傲的闪着金色的光芒直到现在。
按照当时的计划,我准备在俱乐部经营方面费一些心思。也确实这样做了,勒沃库森把执行经理的职位留给了我。那时候俱乐部的教练是道姆,至今我依然相信他是一个天才教练,否则又怎会成为国家队主教练的钦定人选呢?在他那里我学到了很多。可谁又能想到?他居然暴出了吸毒丑闻,直到他本人承认,否则我会坚持认为这是媒体的捏造。就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机缘,我在拿起了勒沃库森的教鞭之后又挂上了国家队帅印,至今我都还很佩服自己当时身兼两职的勇气。
其实我知道,大家对我信任度很底,他们称呼我为“少帅”,这是个听起来很不错的贬义词。虽然自己也准备不足,但是选择了接手,我就在心里命令自己要做到最好。看起来,勒沃库森的孩子们很给面子,把球队交给福格茨的时候我们成绩不错。
最难啃的骨头是德国队,当时确实糟糕透了,记得当时有个说法叫“老人队”。既然自己热衷于挑战,那么就去试试看能不能改造这个烂摊子吧。国家队主教练,也就是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。在温布利1-0击败英格兰的时候,我见到平生最夸张的赞美。当回到慕尼黑被1-5痛击后,又经历了一轮铺天盖地的轰炸。诚然,这是个痛苦的过程,我也学到了坦然,终生受用。
然后就是2002年世界杯,下面的故事我想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吧,比赛前没有人否认德国是强队,但也没有人看好我们。很低调,但闯进了决赛中。0-2失败依然给我们带来英雄般的凯旋。正是这个亚军,让我在德国队主教练这个烫手的位置上坐到了2004年欧洲杯,一段惨痛的经历,2平1负小组出局。 我交出了教鞭,使命就到此为止吧。
也不过是69天之后,我又回到了罗马,森西和巴尔迪尼的热情,罗马众将的天资和激情,还有妻子的撮合,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。而这次,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,我的前任普兰德利因为妻子病重而辞职,我又成了救火教练。也许,大家在危难关头总是特别容易想起我吧,天知道。
为此,我决绝了勒沃库森。最开心的,我想莫过于萨布里娜了。当初为了说服她回德国,我们差点就闹到分手。还有我的孩子们,15岁的格雷塔、12岁的凯文都是在罗马出生,他们和妈妈一样喜欢这里。当然,还有个10岁小宝贝布赖恩生在德国。
和带领德国一样,开局不错。我们干净利落的战胜了紫百合,能和托蒂这批天才球员一起工作,难道说不是每个教练所梦寐以求的吗?但是,很快我发现情况有些超出控制,孩子们在球场上不能做到100%的投入,这一点让我愤怒,天才不是骄傲的理由,这个道理我在10几年前就已经知道。和在欧洲杯上一样,我又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。1-3输给博洛尼亚,我的对手马佐尼,他的意义非同寻常。也就是这个时候,我想自己的信心已经被彻底摧毁了吧。
做出决定是迅速的,但是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哽咽。也许,我不该掺进太多球员时期的浪漫回忆,我更加不愿意和自己所热爱的俱乐部互相伤害。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在新闻发布会发表告别演说:“我对这座城市的好感并没有改变,无论如何,我的心永远和罗马在一起。”
所有的告别,都是无限伤感,100天里,却要经历两次,唯一留给我的,只是精疲力尽的伤痛,爱与痛相互纠葛。或者是巴伐利亚的山区,或者是西西里的海岛,该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。那么,为罗马祈祷吧,祈祷将来豁然开朗的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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